曾几《三衢道中》诗歌赏析三则
小学语文教学资源网 → → 2016-05-30 → 手机版

三衢道中/曾几

梅子黄时日日晴,小溪泛尽却山行。

绿阴不减来时路,添得黄鹂四五声。

赏析一:

  宋代曾几的这首《三衢道中》,按照最为简单的直线式的时间进程叙述了最为平常的生活——一段行路上的普通见闻(景色),与深奥的哲理无关,也未涉及历史、道德、政治等重大主题。呈现在读者面前的物象——梅子、晴日、小溪、山路、绿阴、黄鹏等等,没有哪一样不是人们在日常生活中可以体验到的普通事物。表现方法是单纯的赋,没有丝毫的比兴,更没有奇幻的想象虚构。语言同样是十分朴素的,没有引经据典,没有特别的句式、突出的字眼,还不经意地重复使用了“时”、“黄”两个词。音律是仄起平收式七言绝句,中规中矩,也没有特别之处。所以,如果打个比方,那么它既不是一位锦绣珠玉的大家闺秀,也不是一件奇异神秘的出土文物,而是最为平常的粗茶淡饭。但是,它却被公认为作者的代表作,为一代又一代的读者所喜爱。这究竟是什么原因呢?

  姜夔《白石道人诗说》认为:“诗有四种高妙,一曰理高妙,二曰意高妙,三曰想高妙,四曰自然高妙。碍而实通,曰理高妙。出自意外,曰意高妙。写出幽微,如清潭见底,曰想高妙。非奇非怪,剥落文采,知其妙而不知其所以妙,曰自然高妙。”用姜夔的标准来衡量,曾几的《三衢道中》就是一首自然高妙的诗。将当代学者莫砺锋对于江西诗派诗风的评价——“读来毫不费力,细味却觉情韵宛然”(《江西诗派研究》,齐鲁书社1986年版)——用在这首诗上也是十分恰当的。

  从构思上看,作者首先在见闻(景色)的描述中,紧紧抓住了“变与不变”的辩证关系,将愉快之情准确巧妙地展示了出来。这四句诗两句一组构成两个单位,在第一个单位中,前一句“梅子黄时日日晴”,了解江南梅雨气候的读者可知其中暗含着两个变化:青涩的梅子变得金黄香甜了;阴雨连绵的日子终于结束,开始出现多日不见的连续晴好。显然,无论是果实的变化,还是天气的变化,都是令人舒适、愉快的。后一句“小溪泛尽却山行”,则明写由小溪泛舟改为走上山路的变化。小溪泛舟,风静水平,没有狂风恶浪,自然也是舒适宜人的;现在水路已尽而换走山路,又改变了旅程的单调。不过,走山路也可能路险日烈,阴晴无时,故其中又包含着悬念,这就使文章产生了波澜。在第二个单位中,前一句,“绿阴不减来时路”,是转写两个不变,“绿阴不减”是一个不变,“来时路”指明现在走的是返程路,而返程路还是来时走过的原路,又是一个不变。从变到不变,也使文章产生波澜。后一句“添得黄鹏四五声”,又回复到一个新的变化上来:随着季节的推移,现在听到了来时没有听到的鸟鸣乐章。显然,后两句诗所展示的不变和新变解答了前一句中的悬念:原来走山路也很舒服,它不仅是一条已经走过的熟路,还有绿阴遮阳,又添鸟鸣悦耳。所以,后两句也与前两句一样都紧紧扣住了愉快的主题,从而既圆满完成了全文的结构,又保证了全文主题的统一。总之,这四句诗第一、二、四句写变(暗变、明变、新变),第三句写不变,在变与不变上构成了一与多的对比,同时变与不变又共同表现着愉快的主题,形成了辩证的对立统一。

  其次,全诗一、三、四句写景,第二句写行,构成景色与行程上的一与多的对比;同时,景与行交融无间,景是行中之景,行是景中之行,又形成了一种辩证的对立统一。

  最后,诗中的那些普通物象,梅子、晴日、小溪、山路、绿阴、黄鹂,看似随手拈来,却是经过严格筛选的产物,都能充分地体现愉快的主题,这就使言内之物与言外之意之间也构成了辩证的对立统一体。

  从语言上看,作者首先在句式选择上做了精心的安排,即前三句都是主谓结构,而最后一句改为动宾结构,同时又都是陈述句,故全诗句式也是一个一与多的对立统一整体。其次,平仄相间的格律,一、二、四句相应和的韵脚也各自是对立统一的关系。最后,诗中那些毫不艰深、奇异的词句,也同样体现了作者的辩证思维。如第一句中的两个形容词“黄”(与“青”相对)、“晴”(与“阴”相对),第一、二、三句中的副词性词语“日日”、“却”、“不”和“来时”,第三句与第四句中互相对应的两个动词“减”和“添”,虽都自然寻常,但都或明或暗地体现着、强化着对比、转折的效果,同时对于表现作者的愉快心情来说,又都是准确、有力、不可更易的。

  通过以上分析可知,作者在日常生活的平易自然的描述中,实际上综合言与意两大层面的多种因素精妙地建构了一个对立统一的审美整体,既丰富曲折地谱写了愉快的主旋律,又免除了江西诗派的生硬艰涩的流弊,体现了江西诗派追求活法,向轻快流动诗风的转变,让我们感受到自然和生活的美好以及作者审美创造的高超技艺。所以,这首即景生情之作,虽与深奥的哲理无关,也不涉及历史、道德、政治等重大主题,但不仅绝无草率、琐屑、乏味之感,反而达到了朴实而精妙、平淡而隽永的效果,从而成为脍炙人口、千古流传的绝唱。

  显然,作者在行路之上所经历的远不止诗中所描述的这些内容,也难免有路途之颠簸劳累(曾几此行是从衢州返回常山,两地相距40多公里,兼之溯流而上,山路蜿蜒,约需大半天的时间),但尽管如此,作者为沿途景色的美丽所感动,为自己能够欣赏到这些美丽景色而高兴,并敏锐地捕捉到了行程中的变和不变这一中心环节,综合多种因素成功地完成了一次审美创造,为诗坛添彩,为山水增辉。这样的结果,除了需要高超的文学技艺,还依赖于作者对于生活的积极态度和主动的审美创造精神。

  因此,如果把这段行程看作人生道路的缩影的话,那么从曾几的创作过程中读者也许可以领悟到这样的道理:人生道路虽然难免艰难曲折,但也一定包含着美好的方面,能够激发健康的心态、美妙的诗意,其关键就在于人的主动发现和积极创造。或者说,如果能够积极地、创造性对待生活,就多了一双眼睛,多了一种胸怀,多了一种超越困苦的力量。——曾几如果知道读者这样想,可能也会赞同的,因为历史上的作者治经学道,忧国爱民,坚持抗战,确实具有积极上进的人格;同时,这也不妨说是读者通过作品与作者心灵沟通,在千百年后产生的审美共鸣。

  曾几是一位承前启后、影响较大的诗人,大诗人陆游就是他的亲传弟子。陆游在概括文学创作的规律时说:“大抵此道在道途则愈工。虽前辈负大名者,往往如此。愿舟楫鞍马间加意勿辍,他日绝尘迈往之作必得之此时为多。”从这段话及其创作实践来看,陆游正是沿着老师指引的道路前进的。而陆游的话与曾几的诗一样,可以让我们从中领悟出一致的人生道理。

赏析二:

曾几(1084—1166),宋代诗人,字吉甫,号茶山居士,赣州(今江西赣州市)人。曾侨居茶山(今江西上饶县北),遂自号茶山居士。曾几的诗歌风格明快流畅,曾受江西诗派影响,但不拘于成规。作品有《茶山集》传世。

曾几是一位旅游爱好者,这首诗就是他游赏浙江衢州三衢山时写的。作品再现了诗人游赏三衢山时的愉悦情景,抒写了诗人行于三衢道中的见闻感受,流露了诗人对自然山水、对平淡生活的热爱,自然,优美,清新,明快。

“梅子黄时日日晴”,诗人开篇首先交代了出行的时间,“梅子黄时”,即阴历四至五月。在江南,梅子快要成熟的季节,往往多雨,这在古代典籍及古典诗词歌赋中多有描述:如宋代诗人赵师秀《约客》中有“黄梅时节家家雨,青草池塘处处蛙”;宋代苏轼也有“三旬已断黄梅雨”的诗句。再如汉代应劭(shào)《风俗通》说:“五月有落梅雨,江淮以为信风。”另外,在当今中国气象学和地理学中也有“梅雨” 这一名词。就在这多雨的季节,却有难得的“日日晴”,这 “日日晴”从字面上看是写天气晴明,而仔细品味,却是在写诗人的愉悦心情。难得有这样“日日晴”的好天气,因此诗人的心情自然也为之一爽,游兴骤然兴起,于是与朋友相约结伴出去游山玩水。

“小溪泛尽却山行”,这一句写的是出行游赏的路线。在这里,诗人首先按时间的先后顺序写了出行时的路线“小溪”,出行的交通工具“泛”——船,出行游赏的终极景点“尽”——小溪的尽头,应该是山林的至深处;诗人借助于水路“泛尽”了小舟,到了小溪的尽头,仍然游兴未尽,于是又舍舟登岸,改成山路——三衢山中之小道儿——步行往回返,可见诗人游兴情趣之盎然,可谓溪尽兴未尽,“日晴”心更晴。

“绿阴不减来时路”,这一句紧承上句之“山行”写归路之“绿阴”,诗人在这里用“来时路”巧妙地将笔墨悄然过渡到描写归程上来。眼前这美丽如画的“绿阴”比来时的小溪两岸非但没有减少,反而更加浓郁,写得凉爽,写得宁静,写出了诗人轻松愉悦的内心感受。

“添得黄鹂四五声”,这一句将意境描写推到极致,将诗人舒畅愉悦之情怀推至顶峰,使作品之主题更臻完善。在山路的绿树浓荫中,婉转着黄莺那悠扬悦耳的歌声,为三衢山路宜人的景致增添了无穷的意趣与生机,同时也更好地流露了诗人寄情山水的愉悦情怀。“添得”二字用得巧妙,通过形象的描写暗示了虽是游赏归途,然而仍然兴致浓郁。

作品给读者的感受可谓是明快自然,生活韵味十足,这将得益于构思的精巧,剪裁的精当。作者将平平淡淡的一次游山玩水的旅游行程写得景色宜人,写得愉悦心情跃然纸上,写得令人仿佛置身于那平凡生活的意趣之中,这不能不说是一种高超技艺的完美体现。

赏析三:

这首诗,第一句强调“晴”,第二行主要讲“行”,第三行主要讲绿阴,第四行突出黄莺,是山行中的景色。作者在诗里描述了初夏时宁静的景色和山行时轻松愉快的心情。

“梅子黄时日日晴,小溪泛尽却山行。”“梅子黄时”,指五月,梅子成熟的季节。“泛”,指乘船。“却”,再的意思。这两句的意思是说,梅子成熟的季节,天天都是晴天,我乘船到了小溪的尽头以后再走山路。

“绿阴不减来时路,添得黄鹂四五声。”“不减”,并没有少多少,差不多。“黄鹂”,黄莺。这两句诗的意思是说,苍翠的树阴还和来时路上的情形差不多,只是在山林中添了几声黄莺清脆的叫声。这里用黄莺清脆的叫声突出了山林的寂静,又通过写黄莺、绿阴表达了诗人愉快的心情。

这首词如词题所示,是写梦境。这是秦观当年寓居处州择山下隐士毛氏故居文英阁所作,词中生动形象地描写了一次梦中之游的经过。词的上片先写他梦魂缥缈,在一条山路上漫游。

起首两句,写词人步入春山小路漫游,春路经雨,春雨催花,花添春色。首句构思新妙,一反雨打花落常套,偏说春雨催花。次句饶有风趣,写花使满山春色“动”起来了,一个“动“字,把本来静止的春色化为动态,与宋祁“红杏枝头春意闹”句中的“闹”有异曲同工之妙。三、四句承前意,写词人沿着山路越走越深,行到小溪深处,景色蔚为壮观。成千成百栖息枝头的黄鹂,因了词人的突然深入,惊动喧腾起来,立时打破一片岑寂。这时黄鹂飞鸣于上,溪水潺湲于下,春山满布鲜花,境界美丽极了。

词的过片一、二句,作者欣赏的视线移向天空,侧重描写白云的动态。写霎时飞云迎面扑来,盘曲伸展,有如龙飞蛇舞,叫人惊恐不安。时而烟消云散,又是碧空万里,此间云气真是变幻无穷。词的歇拍两句,写词人心旷神怡,在古藤树下,举杯豪饮,醉卧树荫,浑浑然与大自然合为一体,进入“无我之境”,不知南北,物我而忘。

  这首小词,着笔浓淡相宜,意兴飞扬,雨光花色,春山古藤,皆可入画。但仅欣赏到这里罢手,未免失之过浅,因为秦词最主要的特点是写心中忧苦之情。

清代评论家冯煦《蒿庵论词》说:“淮海(秦观)、小山(晏几道),古之伤心人也,其淡语皆有味,浅语皆有致……故所为词,寄慨身世。”作者在“醉卧古藤阴下,了不知南北”的悠闲淡雅的词句下面,实际隐藏着一颗无比痛苦的心。秦观的好友黄庭坚揭示秦观痛苦心灵说:“少游醉卧古藤下,谁与愁眉喝一杯?”可谓抓住秦词的要害。